“这是……怎么会……”
从伸手不见五指的空旷房间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内厅,真的只有一门之隔。他不知道这究竟是魔法,不过有一点毋庸置疑——这大概是米罗德见过的最宏伟的建筑。
站在铺着天鹅绒地毯的大理石上,视角不由地打开,足有二十米高的粗大庭柱列在两旁。而间隔着的围栏处,悬挂着一面面巨幅紫荆花旗帜。
“紫荆花?”男人想起了什么,但记忆在他脑子里飞速的搅动,他无法准确地抓住。
突然,手捂着头栽倒在地。
“好痛,可恶!我到底怎么了?”有那么一瞬间,意识虽在,痛如虫咬。
“长官!”
“团长阁下!”
眼睛无法完全睁开,导致视野有些模糊。两个声音在两侧呼唤,接着他看到自己被两个全副武装的家伙扶了起来。
虽然中途打了两个颤,但毫无疑问,最终他还是凭借自身的力量站了起来。他先是依稀听见盔甲叮当的响声,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装备——是一套金盔金甲。
“没事。”
是了,是时候该执行裁决了。
下意识地驱散卫兵之后,闭上了眼,胸膛前胸甲一起一伏。维持了大约四秒,再睁开眼时,他的视野顿时被金碧辉煌的色调填充。现在,他确信这紫荆花旗帜确是代表卡特兰皇室的旗帜了,它看上去比头顶上华丽的吊灯和天花板朴素得多。
地毯延伸向前几十米的地方,一个显眼的王座。
王座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皇帝。他面容颇为得意地环视着下面,最终把视线停留到米罗德寄居着的“躯壳”上,嘴角露出毫不遮掩的轻蔑弧度。
仿佛有一种使命感在召唤着他,使他能顶着皇帝的注视继续向前走。直到皇帝跟前,双膝跪地,伏于阶上。
“我最忠诚的卫士呦,执吾之剑,将这最后的污浊扫清去罢。”只有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是拿十足的底气说出来的任命辞。
或许是因为年轻,皇帝的声音总让人感觉缺乏一种王者的气度,然而随着长剑森然出鞘,剑鞘落于男人眼前,一股皇家的气派还是展现了出来。
于是男人没有丝毫地犹豫,伸出双手接剑。
“愿为陛下效劳。”他起身时显得很凝重,没有表露在脸上,而是凸显在踏出的第一步。
这一步相当缓慢,有些欲行又止。不过似乎考虑到犹豫踟蹰地样子似乎与男人的身份不符,最终他还是勉强着把通往殿外的路一步步平稳地走了下来。
然后,是豁然开朗的、被沸腾的民众们围的水泄不通的……刑场。
宽阔的行刑台上,除了可怖的刑具以外,几十个破衣烂衫之人被捆绑着跪在地上,其中大多都是年轻贵族。有人凛然不惧,也有人颤抖不止。
对于平民来说,贵族的死活无疑是最好的谈资,下面的七嘴八舌不知持续了多久,嘈杂声终于让一部分脆弱的犯人崩溃,以至于嚎啕大哭,满嘴胡言乱语。
毕竟是皇宫殿外,场面如此不堪有损皇家威严。传令官快步走到被皇帝授命之人跟前,毕恭毕敬地说道:“团长阁下,吉时已到。”
男人则提着宝剑,站在原地,好像大梦一场似的,面对阶下囚和挤在一团看热闹的人,一动不动。
“冤枉啊,大人!”
一个女囚犯终于忍不住扑到他跟前,后面的皇家卫兵们赶忙上前把她死死按在一边。不多时,一柄剑从女人喉咙穿过。那个饱受折磨的贵族小姐的临死前的尖叫,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把剑举到胸前,睁大眼睛看了看,雪亮的宝剑上刀光一闪,他猝然惊醒。
剑刃上映着的是一个熟悉的面孔,即使披头散发,他依旧清楚地认得她绝美的脸——诺兰。
他猛然转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试图让她屈服。可诺兰秀丽的眉目中竟透着一丝怜悯,他的整个灵魂如遭锤击,这使他措手不及。该死的眩晕感再次袭来,他高喊道:“行刑!行刑!”
斧钺无情地切入后颈的声音此起彼伏,生生止住了下面的叫嚷声。即使对象是与平民无关之人,但几十个叛乱者同时被执行斩首的场面,足以使这些平头百姓震撼。
连最后的声音祛除之后,行刑台上仅剩下的,只有一地鲜血尸体以及……诺兰,后者浑身上下沾染着死者的血液,然而,依然是怜悯地看着他。
“已经……”
“什么?!你在说什么!”他看到诺兰刚刚开口就迫不及待地追问。
“你已经做得够多的了。”诺兰看着他,像一个姐姐一样温柔。“累了,就回去吧……”
“回去?去哪?咳咳!”男人迷茫地问她,全国最好的盔甲无法阻止虚弱和窒息同时向他的袭击,他因而咳嗽不止。
“我是谁?我是……咳咳……”
“当啷”宝剑掉在来地上。
地上多出来一滩鲜血,和一个躯体。这次倒下,他再没看见旁边的卫兵过来扶他。
“我是米罗德。”
这是男人最后的意识……
……
*
“死过一次的感觉就是这样么?真是奇妙啊。”头顶上的天花板同样很高,也很华丽。地上依然铺着红毯没错,因而后背没有与砖石相抵的生硬质感。向左看一眼,“呼”,果然不再有什么门了。
“终于……回来了。”回到了皇家魔法学院的长廊上,心脏附近的肌肉仍旧处于半紧张状态。
“喂!那边的小鬼。”
忽然有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传入米罗德耳朵,起先的反应就是,还有?之后马上反应过来,叫自己小鬼的那个家伙听上去才真的像小鬼。
果不其然,把头转向右边,画面中的“小鬼”竟然是个纯粹的哥特萝莉!且不断占据着瞳孔中更多的位置,然后一脸怒气地对他说:
——“躺在地上很舒服嘛?”
虽然很想用“确实比之前舒服多了”这种简单的发泄,但既然对看上去只是个与此无甚关系的小姑娘。那么至少先站起来,然后回应一些正常点的话,“你是……”
“叫我法琪·珍前辈!”看上去12、3岁的样子,留着双马尾,双手叉在腰上,气鼓鼓地瞪着米罗德,语气严肃得不行,可两颊绯红,模样就像个偷吃蛋糕被抓到的小女仆。
“法琪……珍?听上去有些怪怪的?”
“你这个家伙可把我的好事全搅了,快照我刚才在说的好好地称呼!”叫做珍的小女孩儿很懊恼地一摆袖子,发起飙来。那股说不出来是什么的来自小萝莉的气势,顿时把米罗德吓了一跳,以至于一屁股重新坐到了地上。
刚刚回到现实中的米罗德被这个小姑娘搞晕了,到底什么跟什么啊,莫名其妙的被人叫做小鬼也就罢了,还被理所应当地提出完全不靠谱的要求。
“哼!小姐说的一点不错,你还真是个胆小鬼呢。”
开什么玩笑?就算是胆子再小的胆小鬼也不会被一个长相无害又尚未发育完全的小妞给吓倒吧?这分明是魔法!可即使人小鬼大这种词汇,也无法概括。因为学院的一年级生所释放的魔法冲击也不过就是让他退上个一步距离,而她这一下,直接让他坐到了地上……
“嘛,要我给一个至少比我小3岁的小孩子当晚辈,也不是不行,你先告诉我是谁教你的魔法。”既然硬的来不起,不如耍弄一下自以为得意的头脑。
“哈?谁教我魔法?”女孩儿像是遭到愚弄一样,很不屑一顾地回应道,“一个几千年前就死了的家伙!”
哈,果然是小孩子心性,就这么简单地被挑动,然后直接回答了吗?还真是稚嫩得可以啊。
诶?等等,有什么不对……
“什么!几几几千年前死掉的家伙?”
把师傅称为“几千年前就死掉的家伙”,这样的顽劣徒弟真是让人恨不得代为管教一下呢。
“没错啊。”后者一脸无辜地说道。
“诅诅诅咒自己的师傅早死,也就算了,还这么不以为然,太不像话了!”
“小鬼,本前辈可不是你……”
米罗德把小姑娘的回应当作是“缺乏监护人的管教”下的嚣张言论,于是再也不顾三七二十一……
“术式展开!”深紫色包裹着的节点在两人中间诞生,环状的魔力套住了小姑娘的双手。借着魔法束缚的时间,米罗德狠狠地拍了一下对方的小屁股。虽然惊讶占了极大部分,但是对付小孩子还是要佯怒吓唬吓唬的。
“怕疼的话就先认个错,然后赶快告诉我,你的小姐诺兰在哪儿。我知道你和她的关系。”既然都说出了胆小鬼这个词,米罗德自然知道她的小姐就是诺兰。
“呀!你你你、你居然敢……”被击中敏感部位的屁股的小妞既急得差点哭出来,小脸通红,双脚在地上乱跺——
“嘁~~~”
是在模仿魔力球泄漏的声音吗?莫名其妙啊。
那很长的一声“嘁”,然后“咻”的一声,人间蒸发了。不过还真是留下一缕肉眼可见的青烟飞走了。
“喂,喂!”米罗德追着从长廊处跑了出去。可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了啊,好多事还没有搞明白呢。他一路狂奔不已,可萝莉化作的青烟可不好追索,一溜烟的不见了。
“呼、呼,呼。”照着消失前的方向跑到学院楼之后的小树林前,米罗德喘着气决定不跑了。可刚一停下……
“呼!”
一阵风掠过,有什么东西在米罗德的脸上划了个口子,几滴新鲜的血液被带到了半空中,又因为速度极快的缘故散开成了雾状。
“血?”米罗德终于有所反应,下意识地找地方躲起来,赶紧用手捂住脸。“啊呀,疼疼疼疼疼!”
“呼!”
紧接着又是一阵风,以及在风之前的黑影。
“嗒、嗒、嗒!”
是一匹浑身冒着黑气的类似角马的生物和骑在上面的手持黑色骑枪、身穿破烂白褶裙的少女。她挟着骑枪,冲锋的姿势与骑士无二。这次米罗德认真看了,而且终于没再因为挡路而受伤。可草坪就没那么好运了,被这粗鲁狂野的生物踩的面目全非。
原来她就是这场战斗的主人公?注意到这一点的米罗德,又那么一瞬间差点忘记了脸上的疼痛。因为虽然没见到另一方的情况,不过仅从第一面的印象来看,少女不像是会把自己随随便便弄得这么狼狈的人。而且诺兰的脸色并不轻松,又有些厌恶的意味。
“要去帮她?”下意识地丛生了这样的想法,“然后对着未知的、连人影都摸不着的另一人大打出手?”
“算了,还是算了,不过话说刚才的小女孩儿去哪儿了?”要是让那个惹人讨厌的小姑娘卷入到争斗中,可就不妙了。
“呼呼”,被追着的家伙终于忍不住了。
“传闻果然不假,‘终曲奏鸣’是个就算魔力耗尽也不愿示弱的女人呢。”一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边饶有兴致地调侃诺兰的布莱特,有意把速度摆到与诺兰相当的水平。
“希律律!”而听到这话,诺兰再不犹豫,一把抓住缰绳,放弃了无谓的追赶。
“终于要用点像样的魔法了吗?”
布莱特停止了还击,静等对方出招,于是米罗德看清了他的容貌。
“果然凄美之花总要到最后一刻才能绽放啊。不过无论是怎样的魔法,都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威胁,哈。”架势摆好,再加上一点挑衅做调料,布莱特相信马上就是享用大餐的时候了。
相对于幻影贵族的严阵以待,造型上不算吃亏的诺兰看上去却轻松许多。呃……或许应该说是有些轻敌了:原本挟枪的右手揽着那本《魔法奇珍录》,骑枪则像一根晾衣杆似的杵在地上,本人有板有眼地浸淫在阅读之中,跟大图书馆里的老学究一样。
“嗯,嗯。”似乎作出了严肃的决定。
“彼、彼岸。”沉吟中的一个词。
然后马上又低下头看着书。
“彼岸的、的灵魂啊。”比刚才多了几个字勉强形成了一句话,可仍然不时低头照念,怎么看怎么像是没准备充足就发表演讲的糟糕学生。
“你那充、充满了,了污垢的欲念吞、吞、吞……”
不幸的事又发生了,刚刚红了一半还硬撑着的诺兰这下跟熟透了的苹果有的一拼。自矜贵胄的布莱特不好放下架子喝斥,可毕竟早早做好了欣赏美的准备,等来的却是这半生不熟的青涩台词,于是脸色短时间内变了好几次。
“这女人不是在现学吧?”米罗德这个旁观者都在小声嘀咕。
“吞、吞噬了身、身为人类原有的纯洁。”她继续读着,若无其事地翻页,可谁都知道就算是内容再少的书也不可能读了这么一两句话就到了翻页的地步。
不过着实感受到了魔力波动的布莱特,终于好好应对了。说是应对,不过是老套路——以极快的速度近乎瞬间地化于数十个幻影之中。
即使如此,数十个金色幻影包围下的壮丽程度可算给足了对手面子。
“凄惨篇章将给、给你带来……”话还没有说完,气势已经陡然升高到一定程度,仅凭借着只言片语,术式就莫名其妙地展开,这事要不是亲眼见到,米罗德肯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咻咻!”两道光射向枪管里击出的不再是铅弹,而是货真价实的魔法弹。
随之是——“铛铛”的应声而响,仔细一看,原来诺兰的左手举着一块盾牌,盾牌上清晰可见的几个字是——“魔法奇珍录”。
“这么说来刚才的骑枪也是……”米罗德恍然大悟。
“……绝望悔悟!”诺兰大喊一声,把最后的台词说了出来,这大概是几十个字之中最流畅的几个。
魔法奇珍录在这一刻恢复了书的原形,浮在空中,自行快速翻动,一个个咒文蹦出来围绕在周围,构成一个旋转着的圆环。而这圆环霎那间伸出了黑色的锁链,朝四面八方的金色幻影延伸过去。
如果说这魔法是时间静止的话,米罗德丝毫不加怀疑。因为此刻原本飞驰着的金色幻影纷纷停在了原地,保持着不同姿态一动不动。还好有一个挣扎着的家伙推翻了这个论断,那无疑是布莱特的真身。
诺兰骑在高头角马上,遥遥望着对此不可置信的布莱特,轻声说了声,“你的,遗言?”
“你是不是根本不懂音乐?”布莱特嘴角流出鲜血,无力地斜视着她。
后者平静地看着他,驭马至前,“你猜对了。”说罢,圆环碎裂,幻影消散。
“呜啊!”喷出一大口鲜血,布莱特能感到心脏被挤压碾碎,“你真该好好学学……咳,学音乐能矫正口吃,口吃?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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